宗树人教授出席北大纪念费孝通研讨会：以文明人类学重释“美美与共”的当代意义

11月22日，由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与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 “田野调查与文化自觉——纪念费孝通先生学术研讨会” 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正式召开。来自全国多家高校与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齐聚一堂，在纪念费孝通先生百年学术传统的同时，共同探讨“中国经验”如何在全球社会科学中生成新的理论力量。

在“美美与共”分论坛中，香港大学教授 宗树人（David A. Palmer） 受邀发表题为 “Can We Universalize Civilizational Anthropology?”（我们能普遍化文明人类学吗？） 的学术演讲。他从文明人类学的历史脉络出发，思考费孝通提出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能否在当今全球知识体系中具有普遍意义。

宗教授指出，文明概念在西方学界长期带有批判性含义，常被视为殖民主义的延伸，因此被排斥于主流人类学分析之外。然而，中国学术传统中的“文明”概念，则建立在对历史连续性、文化多样性和社会整体性的理解之上，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观察全球社会的知识取径。费孝通先生的研究路径尤其具有启发性：他从湘西乡土社会的细致田野出发，却始终立足于更宏大的文明结构，关注地方与国家、传统与现代之间的互动，这正展现了文明人类学的潜力。

在演讲中，宗教授强调文明的 流动性与互渗性。他引用王明明教授关于“文明相互渗透”（interpenetration）的观点指出：文明从来不是自足的实体，而是在漫长的历史流动中相互吸收、碰撞与改变。例如，中国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深受西方影响，而他本人多年研究的“西方道教”现象，则展现了中国思想如何在异质文化中重新生长。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动态关系，正是文明生命力的来源，也是理解多元世界的重要视角。

为探索文明人类学的普遍化可能，宗教授提出可从中国思想中的 “天地人三才” 寻找跨文化的分析框架。他解释道，“地”代表地方性的历史经验、社会结构与生态特征，“天”象征理想、价值与人对美好生活的想象，而“人”则在二者之间不断行动、选择与调和。这一结构不仅存在于中国文化，也在世界各地文明中以不同形式显现。无论东西南北，任何社会皆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塑造出其独特的文明形态，而人类正是在这种张力中展开创造力。这使“天地人”成为一个具有跨文明可对话性的理论资源，有助于推动文明人类学走向普遍化。

在演讲的最后，宗树人教授回到费孝通先生提出的“美美与共”这一核心观念。他指出，“美”不仅是审美经验，更是一种学术方法和精神修养。当我们真正看到“他者之美”时，不只是认同其价值，更能由此照见自己的不足。在相互欣赏与反身感悟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联结体验得以发生，而这种联结本身便孕育着“天下大同”的可能性。文明人类学的任务，正是在不同文明的差异之中寻找能促成共同提升的可能，从而形成一种具备普遍意义的理解框架。

宗教授的演讲以清晰的理论架构与深厚的人类学敏感性，为本次纪念费孝通先生的研讨会提供了独到的思想贡献。他不仅回应了费孝通“文化自觉”的学术传统，也提出了中国社会科学如何在全球学术场域中贡献“普遍理论”的重要方向。通过这场跨越历史、文明与现实经验的讨论，学界得以再次思考在当代世界中，如何以“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眼光理解多元文明，并在差异中共同寻求未来社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