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二元对立：宗树人教授以文化社会学解析美国政治困境与文明对话可能

2025年11月27日中午，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在理科五号楼201室举办了本学期第三场午间学术报告会。本次讲座题为“美国政治价值观的四级分化及其整合的可能性：一个文化社会学的视角”，由香港大学人文社会研究所及社会学系宗树人（David A. Palmer）教授主讲，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主任周飞舟教授主持。五十余名校内外师生现场参与了本次活动。

宗树人教授长期致力于文化社会学、宗教研究、文明比较与当代中国社会的跨文化对话研究，与著名社会学家杰弗里·亚历山大（Jeffrey C. Alexander）有深入合作，并在道教研究、民间信仰、社会理论与“一带一路”文化维度等领域具有广泛影响。本次报告从文化结构入手，解析美国政治极化的深层动力及其整合的可能路径。

报告开篇，宗教授回溯了文化社会学的经典脉络，指出从涂尔干到玛丽·道格拉斯（Mary Douglas）的理论均揭示，现代社会中的政治冲突往往由深层的道德结构与象征边界推动，而非简单的政策分歧。道格拉斯在《洁净与危险》中提出的“纯洁/污染”二元分类，以及“群体—网格”（Group–Grid）分析模型，揭示了不同社会群体如何通过文化符号界定“我们”与“他者”，并将对方污名化为不道德、不文明的一方。宗教授指出，当前美国的政治极化已超越传统“左右对立”，呈现出“宗教化”的排他特征，双方均视对方为道德上的“污染者”，不具备参与公共事务的资格。

在此基础上，宗教授进一步借助亚历山大提出的“文明领域”理论，说明美国历史上不同群体如何被逐步纳入或排除在“文明”范畴之外。然而，当前极化现象已使该领域趋于封闭与对抗。为更细致刻画价值观分化，宗教授引入劳伦斯·奇克宁（A. Lawrence Chickering）早在1993年提出的四象限政治价值观框架，即在“左—右”维度之外增加“秩序—自由”维度，形成“秩序左、秩序右、自由左、自由右”四种类型。这一划分揭示出美国内部多重左翼与多重右翼之间的深刻差异，如强调社会纪律的秩序右翼与倡导市场自由的自由右翼之间存在根本张力，使政治联盟与冲突模式远比二元对立复杂。

宗教授的分析并不限于结构诊断。他分享了美国公共倡议人士周生（Joseph McCormick）的“重新团结美国”（Re-Uniting America）等跨党派对话实践，包括“客厅对话”（Living Room Conversations）等形式。这些实践在体制外的微观层面构建起“微型文明领域”，通过结构化沟通促使对立双方超越符号边界，建立信任与相互承认。宗教授将这一过程比喻为“社会炼金术”——如同道家炼丹术将不同物质融合提升，不同立场者亦可通过特定互动流程，实现从对立到共生的转化。他认为，这一理念与费孝通先生倡导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高度契合，为超越政治对立提供了文化社会学的实践路径。

同时，宗教授指出，美国现有的媒体结构、选举制度与社交媒体算法仍在不断强化二元对立，使得微观层面的对话实践难以转化为系统性整合。因此，未来需要在制度设计、公共叙事与草根协作之间建立联动机制，为社会融合创造更大空间。

报告结束后，在场师生就报告内容与宗树人教授展开讨论。周飞舟老师认为宗树人教授提出的问题是21世纪全球共同面临的重要议题。卢云峰老师从宗教社会学角度，就美国宗教在当前美国社会再联合中扮演角色的问题展开讨论。张帆老师结合Mary Douglas相关理论的选择意义、人类思维二元对立性与“大同”的可能性展开讨论。在近半个小时的提问与讨论后，本场报告会圆满结束。

本次报告从文化社会学视角深入剖析了美国政治价值观的四级分化及其整合路径，不仅为理解政治极化现象提供了新颖的理论框架，也展现了跨文明对话与微观实践在促进社会融合中的潜在力量，体现了社会学研究对于应对21世纪全球共同挑战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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